永中科技破产事件冷思考

　　2011年4月14日，对于关心和爱护国产软件的人们而言，心里会有一丝悲凉。11年前立志挑战微软的永中科技面临破产清算，该公司各类财产评估后的价值为3803.36万元，而破产管理人提请本次会议核查的普通债权金额为5600余万元。根据审计、评估报告，永中科技资不抵债，已符合《企业破产法》所规定的宣告破产的基本条件。管理人将根据本次债权人会议审议意见及时向人民法院提出宣告债务人破产。

　　企业破产 政府投资谁来保护

　　永中科技成立于本世纪初，以生产自主知识产权的国产办公软件为己任。其创始人曹参一直以“挑战微软”为目标，成为国产软件的一面旗帜。如今这面旗帜倒下了，引出我们的另一重思考：企业破产，谁来保护政府的投资？

　　IT产品的采购具有很强的延续性，尤其是软件产品需要维护和升级，当企业破产或者重组，这些工作该由谁来负责？

　　另外一个典型案例是“绿坝”软件。2008年，政府花费了4170万元采购绿坝的使用权，2009年8月这款软件开始在学校、网吧及其他公共场所安装，全国有超过2000万的客户，而到去年7月，绿坝所在项目组却已经因为欠费而人去楼空，那2000万客户的升级和维护自然无人去做。

　　今年1月底，中国青少年网络协会在北京正式发布新的绿色校园网解决方案，功能和绿坝相差无几，未来将在1000多所学校试点，这意味着，绿坝即将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当时的投资也无法收到预期的成效。

　　永中科技有继承者

　　永中的产品有庞大的客户群。2009年年初，无锡永中科技有限公司在北京与国家统计局签署信息化合作框架协议，国家统计局采购4万套永中office办公软件，用于当时正在开展的第二次全国经济普查，总价值超过千万元。无锡等南方城市也有很多政府机构使用永中产品。

　　无锡市政府相关工作人员表示，目前无锡的永中产品维护和使用没有问题，同时当地政府还和永中软件签约，使用永中软件的云计算产品。

　　永中软件是2009年年底永中科技用技术参股成立的一家新的公司，技术团队也加入了这个新的公司，永中办公软件的日后维护和运行也由他们继续完成。

　　虽然目前来看，政府采购的永中产品没有“后继无人”之虞，但是危险依然存在。因为永中破产的原因是入不敷出，从2005年到2008年，销售收入下降了五倍，到2010年连房租水电的费用都无力支付，如果这种情况不能得到改观，永中软件也难免会步上永中科技的后尘。

　　如何回避采购风险

　　北京市朝阳区计生办信息中心一位负责人表示，7年前他们曾经遭遇过类似的问题。当时有一个项目他们选择了风头很盛的中关村科技软件来建设，当时这个公司曾经中标过国家工商总局的红盾工程、山东金管工程等大项目，看起来很值得信赖。但是2005年这个公司就陷入危机，2006年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而他们建立的系统，也因为数据标准接口不同而无法和新系统兼容，只能推倒重来。

　　这位负责人告诉记者，这件事给他的教训有两个：一是要随时关注企业的真实情况，有时候企业外表会显得很光鲜，但实际上未必。在2005年年初，中关村科技软件表面上发展势头还很好，经常有中标和授奖的消息，但是实际上当年已经入不敷出。二是在招标的时候要求使用一种规格比较统一的数据接口，这样即使中标供应商无法完成项目，也能让其他厂商接手。

　　这次的永中事件也很类似。在今年2月11日，永中还与中国电信、中国联通、金蝶软件等多家知名企业一起被授予“2010中国信息产业最具社会责任感的企业”的奖牌。那时候永中科技已经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农业部信息中心处长韩福军表示，最保险的方法是只采购大企业的产品，但是这与扶持国产和自主知识产权的政策相违背，所以只能在签约的这个环节避免这种问题，比如要求中标企业承诺在经营出现问题的时候通报采购人，协商解决办法等等。

　　国家信息中心刘增明处长表示，进行IT建设的时候选择一些比较有规模的集成商也是规避风险的办法，即使产品提供商破产或者被收购，集成商也有责任为政府解决问题。（政府采购信息报 郑燃）

　　“挑战微软”不如另辟蹊径

　　“挑战微软霸权！”“曹参用创新踢了微软的屁股！”这些慷慨激昂的话语从本世纪初就在IT领域回荡，2005年随着政府软件正版化采购的东风，挑战微软霸权的声音达到顶端，五年多过去了，“慷慨激昂”成了“催人泪下”。去年夏天，因为没能获得“核高基”的扶持基金，一心挑战微软的中文2000总经理胡才勇黯然离开他经营了10年的公司。今年春天，号称踢了微软的屁股的曹参也黯然破产。这景象，难免让人觉得凄凉。

　　为何“挑战微软霸权”变成了一句魔咒？原因是大家把生意做成了意气之争，总惦记“打败微软”。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微软的操作系统和办公软件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都会是市场主流产品。因为拥有全球数十亿的用户，所以微软的标准已经成为事实的标准，OEM厂商，硬件厂商都不得不考虑这一现实。

　　国产软件企业通过政府采购的支持，从微软的盘子里分一杯羹是有可能的，但指望光凭借政府扶持改变格局是很难的。2005年到现在的政府通用软件采购，相当大一部分资金还是流向微软，更不用说各OEM厂商花数亿、十亿美元预装微软的产品了，胡才勇、曹参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政府的“一杯羹”里，耗尽心力在微软最有优势的战场做对抗，所以离成功越来越远。

　　同样在微软霸主笼罩下的国外同行心态则健康得多。20多年前，苹果电脑在美国市场被IBM、英特尔和微软组成的PC联盟打得一蹶不振，整个90年代都处于艰难维持状态。乔布斯复出后没有和老对手硬碰硬，而是另辟蹊径，最终推出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老对手反而要追随他的脚步。

　　红帽也是如此。虽然红帽是仅次于微软的操作系统巨头，但是红帽明确表示，不准备在桌面端挑战微软，会将重点放在特定市场，不会跟微软在消费市场作对决。 红帽的高层明确表示，Red Hat（红帽）虽然喜欢在桌面端看到Linux，但它更喜欢赚钱。

　　做国产软件，应该考虑的是商业利益，而不仅仅是挑战霸主地位。虽然微软难以撼动，国产软件还可以另辟蹊径，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新兴市场。（政府采购信息报 郑燃）

政府采购是弹射器而非发动机

　　众所周知，政府采购是国内通用软件和核心IT设备企业生存的基点。以永中为例，2005年永中科技销售额达到2071万元，2006年降至888万元，2007年更是达到低点500多万元。为什么2005销售额最高呢？因为这一年，政府软件正版化采购大力推进，乘着政府采购“东风”起航，但随着“东风”弱了，船也就难以继续行驶。

　　这是很多国产软硬件产品的通病，产品线单一，市场单一，资金来源只有政府采购和政府的投资。政府采购的蛋糕虽然大，但是也不足以养活所有企业，一旦采购量不足或者中标少了，企业资金链立刻断裂。反观同行金山，除了政府市场之外还有游戏、杀毒等民用市场，生存状态就好得多。

　　继承永中科技事业的永中软件公司已经吸取了过去的教训。永中软件常务副总裁王元兵表示，未来政府采购行业仅仅是永中软件的重要市场而非惟一市场，永中软件也不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在桌面端办公软件这个篮子里。平板电脑、智能手机和电子书阅读器也一样需要办公软件，而这些市场还没有定型，很容易找到一席之地。

　　政府采购优先考虑国产软硬件属于情理之中。但是，政府采购只能是企业发展的弹射器，而不能当成发动机。如果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政府的资金扶持和采购上，那这样的企业很难成功。

　　政府采购能够扶持几个国产软件企业，但养不活中国的软件产业。仅仅靠几个“盆栽”的国产软件无法形成完整的生态圈，因此，企业在拿到政府采购大单之后，应该想的是如何获取非政府订单，而非一门心思地去追求另一个政府采购大单。

　　备受瞩目的龙芯自主知识产权电脑也存在类似的问题，目前最先进的龙芯电脑采用65纳米的技术，主频达到1g，内存容量 1GDDR，硬盘容量 160GB。客观地说，这个配置在市场上是没有任何竞争力的，龙芯产品目前惟一中标的大单就是江苏的中小学电脑采购，2009、2010、2011三年总共15万台，但是，任何对计算机行业有概念的人都明白，每年几万台的销售额是不足以长期支持一个电脑企业的，何况这个企业还要负责芯片开发。

　　如果找不到除政府采购之外的市场，国产软件企业是很脆弱的。（政府采购信息报 郑燃）